刘选让西部风情画丨色彩强烈充满
少数民族系列 刘选让作
沉厚淳朴绚丽神韵
在我年轻的时候,觉得以新疆为代表的大西北广袤的大地,那里的风土人情,真是充满了魅力和,想象中那里的人们个个都是唱歌和舞蹈的精灵,真的是心向往之。这大约与小朗读“大漠孤烟直,长河落日圆”这些边塞诗还有歌舞晚会上那些热情的新疆舞看多了有关。后来被发配到了甘肃,正赶上三年饥荒,真正领略了“羌笛何须怨杨柳,春风不度玉门关”的境况。但遥远的新疆仍是可望而不可及的。从上世纪50年代起。画面上那些载歌载舞的美丽身影,满足和增加了人们的向慕之情。
在古人的心目中大西北是荒凉和艰苦的畏途,千里瀚海黄沙的路上留下的只是征戌者和刑徒们的足迹。大约是在抗日战争前后,大西北腹地的重要性方为人们关注,许多诗人画家音乐家走出嘉峪关经过星星峡来到新疆,发现那里山川自然和人民的独特的美。在人们的眼前展现的是一片新的审美天地,突破了千百年温文儒雅标准的文人士大夫一统的局面,在美术和音乐界如同吹拂着一股清风,其中影响最大的是叶浅予的舞蹈人物和黄胄的新疆风情画。20世纪中国最大的变化就是画家视野的开拓,题材的扩大。如果不曾有叶、黄二位和其他一些画家所画的新疆风情作品,没有那些展现西北大地广袤雄阔和色彩绚丽的边塞风情,我们的绘画艺术将是难以想象的荒凉。其中黄胄因在新疆的写生,从而创造出他笔下的美丽迷人的少女和豪爽幽默的维吾尔老人的动人形象。黄胄是20世纪中国画大师,他的许多杰作已经成为时代经典,他的风格技法曾经影响了一代青年。令人欣慰的是在叶、黄二位身后,更多有才华的画家沿着他们开拓的路走下去且走得更远。
画家刘选让就是在新疆这片大地上炽烈的阳光下成长起来的。他的新疆风情人物作品,继承了黄胄为代表的老一辈画家的现实主义精神,表现了新疆少数民族的乐观积极和独特的气质面貌。他的画以更细腻更丰富更具体的手法描绘了新疆各个少数民族少女、和老人们,展现了一幅幅真实生动的生活场景画卷,同时也展示了他个人的独有的艺术风采。
选让1974年参军在乌鲁木齐军区作美术工作近20年,80年代在解放军艺术学院和西安美术学院学习并在西安美院攻读硕士研究生学位,其后在西安美院任教,现在已是国画系教授、研究生导师。身为陕西人的选让,多年的新疆生活,有了更多的西北人豪放乐观、坦诚热情的气质,这是多年当兵和兄弟民族性格洗染所致。这特定的气质当然地反映在他的艺术中,作为一位画家,他必须用可视的艺术形象去表述他在生活与自然中的所思所感,而一位优秀的画家则必定会通过营造一个典型的环境中生动传神的艺术形象和动人的意境,更要用独特而富于个性的艺术语言手段,既富于个性的技法手段创造一幅画面,就是说要画一幅有新意的好画。就生活来讲,时代的变迁使之呈现时时不绝的新貌;就画家来讲,随着生美观念的发展和个性心志视野的不同,他创作的艺术也不会和前人雷同,这或许就是我们坚信传统的绘画形式前景永无穷尽的理由。
刘选让的画有个性有特点不与人同,这是我看重他的地方。看他的画感到他有一股要走出大师的庇荫和影响的勇气与决心,而暂时的得失成败并不重要。人物画风格的雷同,曾经是中国画在上世纪长时期中明显的现象。因为自50年代以来,影响于人物画风格的画家首推蒋兆和与黄胄,50—60年代蒋兆和人物画技法体系在艺术院校教学中影响巨大——以写实为目标,以素描写生和稳健的笔墨技法演合尔城。黄胄以速写起手以传神为主旨,更多地吸收传统笔法墨韵形成其独有的传神潇洒的画风,在广大青年画家中影响大,很多人都是受益者。出现风格雷同的现象,主要原因在于长期强调艺术的社会功能,在为服务的口号下,画家的创造个性处于压抑状态,另外还有当时和评论家们的评判标准峡窄,除“钦定”的之外,其他即被视为异类,很难通过。当然,在大师光芒照耀下,也难免有跟风的现象。不过当下人们的自我意识已大大增强,所以我看到已经有几位不同风格手法画新疆风情的画家,如有人这种与夸张形象,强调其幽默乐观而走向装饰性的程式风格的一种。而刘选让的新疆风情画则突出了少数民族的生活情趣,深入刻画人物形象而不是浮光掠影,他的画造型真实生动,笔法活泼跳动,色彩强烈,充满,形成了他突出的个人艺术特征。
刘选让在新疆近二十年的生活使他具有了优势,这就是深入民族的生活,观察和体验,向他们所想,爱他们所爱,我称之为“心入其中”。同时一个画家,又要有一种冷静清澈的目光去寻觅种种有情有趣而适于绘画表现的形象景观的种种细节,创造一个个生动的画面,我称之为“眼在其外”。所以画家做到既是生活参与者又是旁观者,作品方能绮丽多姿,引人入胜。刘选让笔下的民族生活,充满了浪漫情调。这是他抓住的主导精神,由此强调了生活的诗意和美好,为此他特别突出丰收的喜悦和欢乐。画面上的维族少女,丰满魅力,面如满月,眉目传情,无论是去巴扎的路上,还是丰收归来,或是哺婴儿,都表现丰收的主题。看这些作品,令人如饮甘露,因为生活的美好情绪洋溢饱和在他的画面上。
在他的西部风情作品中,像《楼兰遗韵》,画四位白裙少女,载歌载舞充满欢乐感,腰身苗条动作优美,十分动人。画家有意把大地、天空处理呈朱红色,特别衬托出白裙和人物,边塞风情浓郁,虽题为楼兰却只觉欢乐而不感荒凉。另一件《塞外秋韵》图,画两少女走在丰收的路上,画家特别认真地用浓墨重笔画了两头毛驴,一头驮着丰收的水果,另一头上面座着一位少女,风尘仆仆而兴致勃勃。
选让有一件充满情趣的作品叫《神秘巴图》,画中三位维吾尔老汉形象十分生动而深刻。中间读经的全神贯注,左侧老人表情前程,右边老汉弹琴高歌,别有一种真实和幽默的情味洋溢在画面中。画家在处理动作与表情时,无论是夸张还是写实,都抓住传神这个基本要求不放,这也是中国画有别于其他欧洲美术的一大特色。
我看刘选让作品的一大印象,是每幅作品都能做到“神完气足”。无论从画面结构上,人物形象刻画上,细节处理上还是色彩的饱满方面,都从无信笔松懈、气力不到之处。中国画讲气韵,其中包括精神的充沛,讲画中“元气”,也是与画家的修养、功力,作画的情绪专注,准备的充分与技巧的完善、手法的谐调多方面有关。看选让之作,的确使我体验到大西北民族群众的饱满乐观的性格、博大开阔的胞坏,这也是画家自我性格修养、精神状态的写照。
看刘选让的画,感到这位西北汉子的强烈个性,他的作品中不与人同的气质。在生活中他是热诚投入的,在艺术上是真情虔诚的,在继承前人优秀传统的路上,他的步伐坚定,心态平稳,我预期他会取得更出色的成就,走得比前人更远,登临得更高。
(文/孙克,中国画学会名誉会长、中国美协艺委会原秘书长、著名艺术理论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