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上掉下个陈妹妹读陈巽如的画作
《炒豆粉,香喷喷》插图陈巽如
我是独子,经常羡慕那些有姐姐妹妹呵护的人。大约是40多年前回乡探亲,在湖南文艺出版社碰到了一位堂妹,比我小八岁,叫陈巽如,其时在该社任美术编辑。初次相见,她慷慨地送给我两幅画:一幅是山水画,画的是张家界;另一幅是人物画,画面上三个人,各一副“嘴脸”。那山水画泼墨如水,风骨峻峭,气韵生动,非闺阁派画家的细秀谨严,一看就知道我这位妹妹胸有丘壑,是位“女汉子”。那幅人物画的含义,我至今也不太明白,但从中看到了法国画家马蒂斯的线条,瑞士画家保罗·克利的色彩,以及西班牙画家毕加索的五官杂乱。我乍想,这就是受西方现代派的绘画影响、西画东渐的产物吧。后来我又看到了三星堆出土的铜人,长沙楚墓中出土的帛画,以及中国古代的玉雕、漆器、陶塑、瓦当、岩画,才知道这种古灵精怪的造型并非西方绘画的专利,巽如也只不过是博采众长,为己所用,形成了个人的独特风格罢了。
法国作家布封有一篇名文《论风格》,说“风格”即人。这里的“人”,指的是文艺家的创作个性,类似于中国齐梁时代的文艺批评家刘勰在《文心雕龙》一书中讲的“体性”。陈巽如就是陈巽如,巽如的绘画就是巽如的绘画,毋须跟其他人比拟。
从上世纪80年代至2020年,我跟巽如中断了联系,原因是执业不同,各忙各的,南北暌隔。后来,通过作家周实,我跟巽如加上了微信,从此,凡节假日“哥哥妹妹”互致问候,让我切身感到了亲情浓浓,真的是“天下掉下个陈妹妹”。
前不久,巽如寄来新作《炒豆粉,香喷喷》。这是一本传统民俗的绘本故事,联手,文字与绘画相得益彰。打开封面,迎面扑来的是浓浓的乡土气息——我青少年时代生活过的那个“南门到北门,七里零三分”的老长沙。那里有我住过的小巷子,畅饮过的白沙井水,以及我初恋时流连忘返过的天心阁……特别让我感动的是作品中体现的底层关怀。那位四岁孩子最终没有吃到的黄豆香粉粉,自然让我联想起了德国版画家珂勒惠支的《面包!》,那饥饿的孩子急切地索食,碎裂了母亲的心,慈爱的母亲在背人饮泣,不让人看到她辛酸的泪水。我由此领悟到,一个成熟的艺术家,不仅需要有天马行空式的创新精神,还应该有悲天悯人的襟怀,这一点也许正是陈巽如的成功之所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