依翠（局部） （纸本设色） 2023年

花鸟从帷幔里探出“脑袋”，藤蔓和鲜花“爬”满轿撵，鲜花刺透沙发贸然生长，满载山石花鸟的宝船游于碧波之上……正在荣宝斋当代艺术馆展出的“N观——王子锟个展”上，一幅幅充满想象力的画作描绘出游乐园般的自然界，每一笔都带着作者的柔情与遐想，呈现其对中国水墨的研究和创新。

本次展览以“N观”为题，当N是未知数时，代表一个变量的数值。中央美术学院副教授王子锟从不同的角度和方式出发，重新架构事物，诠释自然。展览作品聚焦于山石、花蝶、布绳万物的解构重组，将桌椅沙发、纸鹤舟车趣味性地安排进画面，给人以丰富的遐想空间，引领观者进入一个幻化的世界。在中国美术家协会主席、中央美术学院院长范迪安看来：“在她的作品中，的‘观’产生了所画物象的叠合、并置与交融，意识流般的形象叙事将日常生验与精神追求自然地结合起来，形成了新颖的空间结构和细节，很是引人入胜、耐人寻味。她的笔墨语言也注重N种元素的综合运用，超越了中国画山水、花鸟的分类表达，将‘工’与‘写’的笔墨融通起来，创造出一种与天地相往来、与自然相会心的意境，作品充满了在精神与心理层面上的弥漫气息。”王子锟表示，“N观”旨在抛开繁重遮蔽，重新诠释自然，不同角度的观看和被观看，既是绘者与画面的相互滋养与慰藉，也希望观者能够获得畅神的漫游。

造境是中国画艺术的核心,是画家通过对自身所见自然之景的理解、提炼和升华，重塑为心中所想之景,并跃然纸上的过程。平静的水面，水中的倒影，山石中繁茂的鲜花，各色祥瑞的飞鸟……皆是王子琨造境的对象。尤其是墨笔皴就的山石，叠印着多种图像，或亭台廊阁，或云气水波，或花卉蔓草，或布幔纸鹤，由此构成不同景物的非现实关联，如在意识的流淌之际行笔，在空间的穿行之时造像，将自我的心理意绪诉诸笔端，遂构成可意会而不可理辨的奇幻之境。在袅袅青烟中山石轮廓模糊，画面云雾缭绕、水气漫漶，这种朦胧不清的气息打开诗意般的想象空间，持有一股氤氲馥郁之气。

灵物是中国传统文化中的概念元素，树木、云水、灵石、凤鸟、花卉等皆是，它们被视为神秘的吉祥之物被崇拜，具有超自然的力量和意义。因此，结合这一概念探索和解读王子琨中国画造境艺术的奥秘，对欣赏其作品具有重要的意义。《它山》和《宝船》系列通过叠像的面面观表达“灵与物”的概念，或绮丽或雅灰，试图寻找画面中的安静与神秘，以求清朗明洁之感。通过笔墨寻找生命力和灵性的存在，将画面与自然世界建立某种联系。当笔墨灵性和所画之物灵性被激活并融为一体时，画家就进入物我两忘的化境。王子琨笔下的花鸟、树木、山石都有一种拟人化倾向，画面上跃动着鲜活的灵性气息，其新近画作《心中的你》中，沙发置于画面中心，艳丽而典雅的鲜花刺破沙发贸然生长，颜色瑞丽的鸟儿从沙发里探出脑袋，“这种宁愿被花朵戳进去、被刺穿，但很明艳、美丽的状态就是一种态度，我在画花时，传达的就是这样的情感。”王子琨说。

中央美院中国画与书法学院副院长丘挺认为她的画非常像宋词，有一种词境，有一种弱弱的花香和扣人心弦的绵想，这种词境一方面来自于真实造化的格物，她运用花卉进行入微的描述，用她的婉约、秀丽、隽永的笔墨来呈现，另一方面这又是一个折叠了她主观图像的选择，形成了一种镜像。“这种镜像的隐喻不是来自真实的逻辑推导，而是来自于她的所造之境。正如王国维所说，所造之境必来源于真实，所写之境必来源于理想，她把这两种境界非常完美地在画面中进行了呈现。”丘挺说。

意境的创造需要笔墨语言的支撑。科班出身的王子锟具有较强的笔墨功力，这既得益于她在中央美术学院求学和教学期间练就的扎实功底，也缘于她对笔墨品格的长期追求，使学理学养转换为笔墨气质。在作品中，她的笔线稳定而放松，于构形中带书写，线的变化精微细妙，墨的渲染层次丰富；她在色与墨的并重上尤有创新，浑然一体的墨色晕化出物象的润泽质感，产生出“惚兮恍兮，其中有象”的迷幻景观；她往往将物象与空间的界限打破，通过天与水的渲染，形成天光弥漫、水影如镜的气息与气韵，使作品的意境更加具有超现实的体验。她对画面整体高级灰调的把握和在灰调上的色彩运用，使作品中的小千世界充满具有灵性的诗意，并且让人感受到她对时间和生命的精神向往。

值得一提的是，此次展览的作品有相当一部分加入了帷幔和线绳元素。半遮掩的帷幕下，花和鸟呈现一种欲说还休之态，让人不禁好奇帷幔后面的全景，给人留下无限的遐想空间。线绳或将肆意散漫的花朵串联起来，或将帷幔掀起一角，或将马车、轿辇上的花鸟连接，这样的缠绕多了份情感上的羁绊，也有意地拉长了横向空间，给画面留下了大量留白，然而线是弹性松弛的、慵懒自由的，呈现出安逸的感觉，给观者阅读般的享受，使其在画面中沉静下来。王子锟以女性艺术家独特的视角，把帷幔、红绳、花卉等很小的实物用并置、拼贴等手法重合在一起，构成自己的世界，看似温文尔雅，很平静，实则有很多情绪的释放，需要观者静静品析。

这种巧思也来源于生验的增加。据了解，此次展览作品中的很多花都是作者亲自种过的。特殊时间给了王子琨大量的创作时间，闲暇之余她也种了很多花花草草，她完整地经历了从种子到花的过程，也有了细致观察花生长的机会。“亲手栽出来跟买的花给人感受不一样，似乎有一种生发感和诉说感，能与之对话。当然，我并不是强调山水花鸟的概念，只是当下这个阶段阳光的、灿烂的、彩色的和欣喜的感受的一种释放，画完之后不知不觉比以前颜色要亮很多。以前还是温温的，想找细腻的感觉，后来又觉得想从灿烂里面表达热情，然后就一直在追求多面性的表达。下一次展览可能换了别的物象，但思想会一直延续，只是画面的一些表达在变化。”王子琨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