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大伟资本不该对艺术傲慢
艺术品不同于纯粹的生产制造业,它具有产业和文化双重属性。
曾有“文化不言利”的说法,艺术品作为精神产品,第一位应该是文化价值;资本逻辑和经济逻辑不能取代文化逻辑,除了满足商业逻辑,实现文化功能应该是它的核心目标。因此,艺术市场向资本借力的同时,也应该看清资本的本质。
莎士比亚曾经这样讽刺资本:“这东西,只这一点点儿,就可以使黑的变成白的,丑的变成美的;错的变成对的,卑贱变成尊贵,老人变成少年,懦夫变成勇士……它可以使窃贼得到高爵显位,和元老分庭抗礼;它可以使鸡皮黄脸的老太重做新娘。”虽然莎士比亚的说法有些夸张,却道破了资本强大的渗透力与腐蚀性。资本以逐利为天性,资本逻辑是实现价值更大化,关心的是数字,在意的是利益。事实上,资本角逐艺术品市场也源于趋利的本性。资本运用不当,只会将艺术的从容卷入资本漩涡之中,资本的急功近利甚至能让艺术变质。因此说,艺术与资本嫁接时双方既要相互依存,又要保持彼此独立,切忌强势的资本压倒性地改造艺术,健康的双方关系,应基于资本对艺术品的敬畏之心,不可以“暴发户”心态摒弃对艺术属性的追求。当然,艺术谋取资本的垂青,也要坚持自身的文化立场,借力而不被其主导。
艺术的市场行为自古亦然,但并不能决定艺术历史的自身书写和价值判断,曾经那些资本中的风云人物,其实很难再见。因为艺术史是艺术的历史和艺术家的历史,如今关于艺术的经济问题与市场问题,是社会如何进行艺术价值判断的问题,规则前提仍然是艺术本身。也就是说,最后决定艺术地位与历史价值的不是资本,而是艺术历史的问题。对于艺术创作来说,资本和创作虽不完全相依但绝不相斥。原本,资本的进入对艺术创作应是一种暗力,但目前国内涌入的资本中不乏不专业的热钱,当这些资本绑架了艺术创作,就是劣币驱逐良币。因为劣币的诉求是数量、是上市、是套现;而艺术创作需要时间、花费的是心力、追求的是品质,这些恰恰都和资本的诉求相悖。艺术品一旦遭遇过度的资本浸润,常会让艺术批评失去立场,甚至陷入诚信危机。往往资本侵袭的不仅仅是文化秩序,更是我们的文化选择。纯粹按商业利益打造的艺术品,很难成为经典。
显然,资本与艺术市场的联姻,有利于推动行业整合,提升艺术品层次。另一角度来讲,资本发展到一定程度同样需要文化艺术的提升。但并非资本的堆积就能打造出高端艺术,资本的运作无法解决艺术品的深层动力。一般意义上的相互借力,或许能换来一时的精彩,但无法培育出深厚的文化艺术土壤,形成切实的艺术价值。
艺术产业链通常由几部分组成:艺术家是艺术品产业链的始端;然后是艺术品学术价值的独立评判者;再则就是艺术品经营机构、拍卖行、独立经纪人、基金顾问等,运营操作的主体以及美术馆、艺术中心、博物馆等公共收藏机构;最后艺术品收藏家和投资者可谓是艺术品产业链的终端。由此可以看出,艺术品创作以及艺术品市场的三种逻辑关系:艺术创作逻辑——艺术运作逻辑——艺术资本逻辑。发展艺术产业链,应当充分尊重艺术创作逻辑,积极介入艺术运作逻辑,把控艺术资本逻辑。这方面,西方艺术品经营系统相对成熟,他们从艺术本体、艺术批评、专业收藏,特别是运作团队全是运营专家,至少懂得艺术和艺术价值。
目前,中国的艺术品收藏还是小众市场,处于圈子行为阶段,顶层设计不好很容易成为资本及富人的游戏。实质上,一个良性的健康的市场应该逐步和大众有一定关联。如何引导大众主动提升艺术修养,让艺术成为人们生活不可或缺的一个部分,让人们对艺术品有一个正确认识,才会杜绝盲目跟风的投机行为。也只有这样,中国的艺术品价格才会挤尽泡沫回归价值,市场才会真的做大。另一方面来看,艺术投资与艺术收藏仍然有着本质区别,投资的过程则是资本累积的过程,收藏的过程是文化价值累积的过程。如果不将艺术收藏与艺术投资做出区别,势必导致资本对艺术品价值的侵蚀,以至于利益最大化成为主导艺术品价值的理由。如果艺术家的创作受制于资本力量的牵引,那么,渐行渐远的必然是真正的艺术品收藏者。因此导致的俗气的艺术品泛滥,势必会带来社会整体精神的衰弱和萎靡。
资本不该对艺术傲慢,有敬畏之心才能让艺术蹁跹成长。否则代价就是市场胜利了,而艺术失败了。因为艺术系统多样且复杂,不是简单的资本解释或资本代为运转。